清明恐懼症

台灣人幾個必返鄉日子，莫過於清明這天最塞，沒得分批上路可選擇，這有車的人，恐怕在這天都出了現。高速公路上總要分成幾派，大馬力的進口車，精巧改裝的假跑車，全家歡樂旅行車，還有就是自己這種，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綿羊派。你害怕的是那些歐洲進口大馬力，卻又平常不出門開車的阿伯們，殺起來可真是個個好手樣樣快，辛苦了我那誤入狼群的小ＧＯＬＦ。

因為曾短短一百多里路，花了七個多小時在開車，始終對清明這天，有著很大的恐懼感。或許這每年一次的路程裡，心中要想著許多事。寒暑假與阿嬤散步在田園的清晨，那假期時才能見到的姐姐，阿嬤還在時的除夕團圓飯，還有送爸爸回鄉歸土的最後一趟路。時間走的總飛快，國道上的里程告示牌，隨著儀表板上的指針，奮力在一百二三間跳動，而你對這路竟有點不熟悉，如在自己心中許多歸檔心情，雖一幕幕閃動浮現，卻也有片刻的陌生。

你不曾住過這，最長的日子也在你滿月後，就隨著你的母親回台北，往年也只在過節有機會回去，更甚至是阿嬤的鄰居們，打小認定你就是所謂「台北人」。你長住家鄉的姐姐，總好奇問著你台語怎麼說，當有人問你「鄉下」在那裡？小時的確回過「我是板橋人」這樣的話。多年後才知道，你身份證的英文碼怎麼跟同學不一樣？原來Ｋ代表的是你家鄉「苗栗」。不論如何，沒印象老爸說的全家一百多公里摩托車長征故事，沒得選擇只有中山高可走的年代，你只知道，逢年過節勢必要塞半天車回到那去。

當台北街頭流行的已是「迪奧５０」，你總能在大東路上還看見「名流１００」，快要不知雜貨店長怎樣時，家鄉才開起第一間「７－１１」。認定在那早睡早起的公館鄉，誰光顧你２４小時便利商店的想法，這次改了觀。流行也許只是缺引領，買個純喫茶要排那麼久，看來自個當初沒回去衝第一家是錯的。越來越多的進口跑車在街頭，你印象中的家鄉已不一樣。

叔叔解釋著族譜上的過往，你才知道「曾曾曾祖父」原來也是多情郎，還有一「鐘姓」也是本家，還有一家在日本，而竟然我們曾也是地主。你聽著才知道，你那妹妹師範大學早已畢業，且沒教書而是跑去人人稱羡的台積電上班。原來不一樣的還有你的家人。

在下一代幾乎是公教人員的家族裡，你是個異類。頂著徐家第一個，也是唯一抽煙的後一代，你有時的確很不喜歡回去面對，面對自己心中給的莫名。幹過那麼多不存在這家族裡該有的事，你是想過把父親移到台北去，然後你又想起老爸爸遺書寫的「不管多久後我死了，一定要把我屍體運回公館安葬，記得！」。不知不覺得騎腳踏車都有家鄉味，寬大的馬路，田園裡豎起一棟棟別塑，細細看著這裡的改變。叔叔說咱老家那地，就在這裡往上走去，叔叔說在明德水庫那有間孔子廟，立的那二根大柱，是你爸爸雕琢的藝術，爸．．．原來你還是藏有秘密沒跟我說。

來回各二個小時不再塞車，族譜上的秘密越解越多，甚至晚上被拖去打麻將都贏了錢，看來常回去也不是件壞事。那地在那？那廟在那？不管在那，自己都不願再把它擺在心理那．．．